还不等村民们欢呼,李靖又高声道:
“但是今天的公审还没有结束!”
“给大家一个时辰,乡亲们就地取材,埋锅造饭,想上茅厕的也赶紧找地方解决,待会吃完午食,刘寨主还在这个司法刑堂里给大家继续公审案子!
谁有冤屈,尽可上台控诉!咱们今天要除恶务尽,彻底清算,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老百姓的坏人!”
“依据《汉律》,公审期间,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!”
“胆敢畏罪潜逃者,死!”
“胆敢私藏赃款者,死!”
“胆敢构陷诬告者,死!”
“胆敢冲撞法庭者,死!”
整个千户寨再也没有人敢不把李靖的话当回事。
懂行的都知道,李靖这四个死字的含金量有多高。
李靖一声令下,乡亲们立刻行动起来,有的宰杀家禽,有的刷锅点火,有的则忙着淘米做饭。
李靖和刘重八也没有闲着。
两人就着同一盆水洗净了手上的血腥。
然后卷起袖子,跟着场内几位负责炒菜烧饭的大婶大妈们一起忙活起来。
刘重八自小操持家务,厨艺娴熟自不必说。
然而在见识过李靖的厨房功夫后,她也只能甘拜下风。
只见少年拿起砍完人头后洗净的猎刀,运起一式五虎断魂刀中的“飒沓如流星”。
手法娴熟地劈去菜叶上的黄叶和虫眼,动作之流畅,令人叹为观止。
紧接着,他将一大堆青菜同时放入水盆中仔细清洗。
在一身精绝内功的作用下,李靖内力狂涌。
双掌像筋膜枪一样飞速抖动起来,在菜叶上一顿拿捏。
水盆里波光荡漾,云雾缭绕。
李靖简单地一抖,一甩,青菜叶里就再也无一丝泥沙残留。
“妈咪哟!李老爷,你这洗菜的功夫,神了!”
“妈咪哟”是马鞍山当地的方言,可直译为“我的妈呀”。
初时还缩在一旁唯唯诺诺不敢靠近李靖的大婶们,此时都被李靖神乎其神的洗菜画面吸引过来。
顿时啧啧称奇。
即便是号称洗菜之王的吴大妈,也不得不竖起大拇哥,心悦诚服地赞一个“服”字。
李靖自信一笑,洗完菜后,又抓起村里平时用来炮制宴席的超级大铁锅。
不需吩咐,刘重八便心领神会,默契地蹲下身子帮李靖点燃了炉火。
待锅热后,李靖用猎刀从调料台上一个陶罐里挖出一大块猪油。
待油温适中,先是拍碎了几瓣蒜调味,接着将全部青菜一股脑儿地倒入锅中。
随着“嗞啦”一声,青菜与热油相遇,瞬间爆发出诱人的香气。
李靖也不用铲子,单手颠锅,动作既有力又不失温柔。
锅里的青菜上下翻飞,没有一根落在外面。
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,不像是在炒菜。
倒像是文人雅士在作画,在写诗,透着一股阳春白雪的高雅气息。
大娘大婶们看得痴了,视线在李靖和刘重八身上不停游离。
嘴上说着怪话:
“妈咪哟!不知道将来是哪位小娘子能有天大福气嫁给李老爷!”
“嗨呀,那必须得是八姑这等样的人才,如果八姑和李先生配做一对,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郎才女貌呀!”
“那是,别看八姑穿的厚实,懂行的都能看出来,八姑的屁股有多大!肯定是个能生养的!”
“嗨!还叫八姑呢,该改口叫刘重八,刘寨主!姐妹们别饶舌啦,把刘寨主脸都说红了,也不怕刘寨主一刀把咱们砍啦!”
“那不能,没听李先生和刘寨主说呢,今后寨子里有法可依,有法必依,要砍我也要先数数我犯了哪个罪,违了哪条法!
刘寨主砍的都是违法乱纪的犯人、恶人。她是来保护咱们乡亲们老老实实、本本分分地过日子的呢!”
此话一出,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共鸣。
大娘们见李靖完全不复在台上时铁血无情的冷酷模样,反而甚是平易近人。
聊天的气氛便渐渐热络起来。
也不顾李靖一个小男生在场,话题逐渐往不正经的方向歪楼。
李靖曾是大山里走出的大学生,农村风俗对李靖来说既熟悉,又亲切。
他一点也不避讳这些老污婆,反倒主动加入战场,带着大娘们在山道上飙起快车。
刘重八在一旁看着李靖和一群老娘们厮杀混战,目瞪口呆。
以她的知识储备完全插不上话,然而她却不失落,反倒又惊又喜:
“李大哥,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骚的一个人!”
李靖没有端着领导的架子,以身作则,带头做饭。
这一幕也让人群中原本还打算“偷奸耍滑看热闹,坐等开饭多打包”的闲汉们,毫不犹豫地丢掉了手中的麻袋。
纷纷加入劳动的队伍,化身工作积极分子,风风火火地抢着干各种脏活、累活。
戏台下登时成了乡村大排档,一派红红火火、热热闹闹的景象,比过年还喜庆。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且不提广场上大伙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大锅饭,咱们先把镜头转移到戏台边的树林里。
王师爷、吴族老正伙同一名络腮胡的猎户,一起猫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。
许是受了乡民们“断子绝孙”的诅咒,王老虎膝下无子。
便依着老王家的故例,陆陆续续收养了八个义子。
当时哥哥王老牛还亲自为他定下八个义子的名字排序,分别是“仁智礼信,忠勇孝义”。
这八个字寓意着一个善良的哥哥对自己最爱的弟弟美好的祝愿。
然而王老虎至死都没跟这八个字沾上一点边。
络腮胡的猎户是王老虎从难民孤儿中收养的第一个义子,便取名叫王守仁。
王守仁和死鬼王守义并称王老虎手下的双花红棍。
如果说王守义是村子里最能打的,那他王守仁就是对王老虎最忠心的。
不管是淫人妻女还是抢人钱财,只要王老虎一声令下,王守仁永远身先士卒,冲锋在第一线。
前头司法刑堂公审那会,他被李靖手撕人头的震撼操作吓懵了。
连王老虎被抓去砍头,他都不敢吱声,甚至一度想要逃跑。
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,他才终于回过神来。
逃跑是不现实的。
就算豁出去了聚保山泽,或者逃到慈湖县求马县令收留,也是划不来的呀!
自己在村里,是人人畏惧的猎队头头,到了外头可就人离乡贱。
区区一个四脉正境,还没有资格到哪都能过上吆五喝六的好日子。
想到这里,王守仁恶从胆边生,自己何必怕两个黄口小儿?
那两人这么小的年纪,武功再强,强得过几十号人一人一刀?
王守仁相信自己只需将寨子里最有权势的危险分子串联起来,完全可以跟新组建的寨主班子掰掰手腕。
因此王守仁这才将王师爷和吴族老以拉屎的名义召集出来,组织了灌木丛中的这次碰头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