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天云一线异色,须臾成五彩。
十里枫林不是单纯的平原,山丘此起彼伏,有的山丘稍高,有的较矮,而此时三人就在枫林的最高峰——日观峰,等待日出。
风镜夜示范了一遍曲子,林雨航和南宫花雨两人就记得七七八八了,几个时辰过去,两人乐此不疲,曲子吹起来也得心应手。
于是,在一阵悠扬的笛声中,东方的天空渐渐染上了橙色,清晨的雾也渐渐升起,在一片云雾朦胧中,红日的轮廓逐渐显现,一抹红色在太阳下面,随着太阳缓缓升起也跟着升起,寻常百姓见了,只以为是东海的神龙托举着太阳。
“白日临雾起,乾坤日夜浮。”风镜夜朗声道:“你们真的很幸运,这番场景尤其难得,就连我以前也只见过两次而已。”
少年本就一腔热血,见此人间绝景,南宫花雨和林雨航内心的豪迈之情随之被点燃,此刻的林雨航,心中的豪情像是喷泉一样喷涌而出,他朗声赋诗,整片树林都回荡着那略显稚嫩的童音。
“长空万里云烟散,独步天涯任我行。
心随风起舞翩跹,意与山川共悠扬。
岁月悠悠情未老,江湖浩荡志犹长。
笑看红尘多变幻,自在逍遥天地间。”
“诗不错。”风镜夜被诗中的豪情所感染,忍不住夸赞,随后他又笑道:“比你父亲当年好多了,当年他只会捶胸顿足,以低俗之词赞美绝世之景,何其煞风景。”
风镜夜有些感慨,尽管林雨航现在的年纪远远小于当初的他,但在他身上仍然可以看见他父亲当年的影子,一股昂扬向上的,凛然少年气。
“江湖催人老,新人换旧人,旧的少年离去了,新的少年加入,这才是江湖的生机所在,江湖永远不会老去。”风镜夜感慨道。
南宫花雨虽然是女子,但她毕竟也处于少年的年纪,在那诗的感染下,她也拿起那片叶子吹了起来,顿时,两种声音交织融合,分外悦耳。
渐渐的,林雨航感觉自己的笛声与面前初升的太阳,以及南宫花雨叶子散发出来的声音竟有着奇妙的联系,三者在一起,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和谐之美。
看着两人如此有默契的配合,风镜夜顿时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,明明他才是这片枫林的主人,只见懊恼地拍拍脑袋,道:“失策了,如此良辰美景好时光,却无美酒,早知道带两壶的。”
林雨航和南宫花雨的声音越来越大,却依然紧密融合在一起,林雨航只觉得体内的真气似乎要沸腾了,他有一种想要把真气注入笛声的冲动。于是他看了看南宫花雨,发现南宫花雨也在看他,那眼神的意思已经无比明了--我想释放真气,要一起吗?
林雨航明白了,随后他闭上眼睛,向笛声里注入了一丝真气。南宫花雨也一样,向叶子中注入了一丝真气。随后那两股本就躁动的声音像是炸开了一样,尽管它们依旧紧密结合,相互缠绕,却源源不断的向外释放着真气构成的冲击波。
林雨航和南宫花雨心里皆是大惊,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,他们绝无可能释放出这么强的力量,就算他们二人竭尽全力也无法做到,可此时,他们仅仅只用出了不到一成的真气就达到了如此效果,放在以前他们是不敢想象的。如果有人在天空俯瞰的话,就能清楚地看到,两人的真气震开了迷雾,周围形成了一个极其大范围的圆。不,其实说圆并不太准确,因为两人身旁站着风镜夜,他身后的云雾丝毫未动,只是站在那里,就给人一种定海神针的感觉。
风镜夜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,微微一笑,一股无形的真气环绕在他周围,他轻松地将其挡下了,随后他伸出一只手指,轻轻一弹,那股真气被猛的震散,两人的合奏也随之停了下来。
“相信你们已经感受到了吧,没错,我送你们的,可不仅仅是一首曲子那么简单,我送你们的,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,我自创的双人合击之法。”风镜夜得意的笑道。
“这,这你自创的?送我们了?”林雨航心中的钦佩之情已经溢于言表,此刻他已经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,他刚刚已经感受过这双人合击之法的威力,完全不逊色于顶级门派的不传秘籍,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武林秘籍,要是传到江湖上,光是争抢就可以掀起一阵不小的血雨腥风了,可现在竟然就这么送给他们了。
“风叔叔,这武功,或者说曲子,可有名字。”到底是豪门大家的千金,相比于林雨航的难以置信,南宫花雨就要淡定多了,短暂的惊讶过后,就恢复了正常
“有的,树叶所奏的那部,名叫月,笛子所奏的那部,叫江南,两者合二为一,便叫做--江南月。”随后,风镜夜淡淡的吟了一首诗:“江南夜色美无边,月挂柳梢静无声。”
经历了短暂的日出过后,温度上升,晨雾缓缓散去,三人回到那处小屋,南宫灵儿早已醒来,坐在门口的台阶上,看着缓缓上移的太阳,看见南宫花雨的身影,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看见南宫灵儿如今的状态,南宫花雨的心中顿时“咯噔”一下,在回来的路上,风镜夜就告知了她关于南宫灵儿伤势的情况。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,风镜夜用自己的内力帮她压制伤势,走的是至刚纯阳的路子,如果她喜欢沐浴在阳光底下或是盯着太阳,太阳属阳,就说明风镜夜的真气开始消散,她在借太阳之力压制伤势,而这太阳之力只是杯水车薪,风镜夜的真气迟早会消散殆尽,而那时就会她的死期。南宫花雨也问过,为什么不能再次为她输入真气,风镜夜的回答是,她体内的药力会同化我的真气,输入越多同化的越快,可谓奉之弥繁,侵之愈急,如果再次输入同一个人的真气的话,就和杀她没什么区别。
风镜夜眉头微皱,道:“这伤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,你们立即启程,返回南宫家找南宫尚麟,她方有生机。”
说着,从别处牵来一辆马车,道:“这马车跟着我有些年了,我这也仅此一辆了,虽说有些破旧,但勉强能用,希望能让你们快些。”
两女上了马车,林雨航突然上前,问道:“南宫姑娘,此去一别,不知何时才能再见,我们还会有相逢的机会吗?”
南宫花雨拿起缰绳,面无表情,随后猛的一甩缰绳,马车疾驰而去。
“会有那一天的,期待我们重逢。”
马车还未走远,听见南宫花雨的回答,林雨航呆了呆,他没看见的是,马车之上,南宫花雨猛甩缰绳,一滴泪水从她脸颊滑落,转瞬间被扑面而来的风带到身后,在阳光的照耀下,晶莹剔透。
南宫灵儿拉开帷幕,看了看驾车的小姐,若有所思。
林雨航一直望着离去的马车,直到它消失在视线的尽头,风镜夜走到他身后,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“会有那一天的,你们重逢的那一天,因为只要还活着,少年总会相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