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咳咳……没有很多……咳咳……”福尔摩斯手里的大烟斗咳嗽着说道，“只抽了一盎司味道浓重的板烟丝而已……”
“那不算多。”福尔摩斯看了一眼自己装烟丝的拖鞋，里面剩余的烟草确实不太多了。
“你知道哪里有卖烟丝的吗，赫敏？”福尔摩斯转头看向盘腿坐在抽水马桶旁边的赫敏，她刚刚掀开马桶盖，在处理那些泥浆一样的复方汤剂。
“你在问我吗，先生？”赫敏惊奇地转过头来看着福尔摩斯，“我没买过这东西……”
“好吧……等我去打听一下海格。”
福尔摩斯遗憾地摇了摇头，他面前那颗枯瘦的人头也学着他的样子，一边旋转，一边摇了摇头。
赫敏鼓起勇气瞥了那颗人头一眼，连忙又收回了眼神，不自觉地朝远离人头的方向挪了挪屁股。
看着赫敏害怕的样子，福尔摩斯主动抓着人头起身走到了赫敏旁边。
“哦……让它离我远一点……”赫敏连忙闭上了眼睛，两条胳膊在空中无助地划拉着，“这样我晚上会做噩梦的，先生……”
——看来魔法世界也没有人理解福尔摩斯的爱好和乐趣。
“只是一颗人头而已，赫敏。”福尔摩斯决定劝说女孩接受眼前的小玩意，她这几天都要来221B照料她的复方汤剂，这颗人头最近可是要一直放在这里的。
害怕？害怕就能让人头主动消失吗？
“而已……？”
“没错，几个小时之前，它还挂在翻倒巷的一家店铺里呢。作为一件商品，售价一加隆又十二西可。”
“商……商品？！”
赫敏感觉这世界愈发不可理喻了。
“是的，在我的讨价还价下，它最终的成交价是——”
赫敏眯着眼睛，看见了福尔摩斯得意的样子。
“——一个银西可。”
“那真是棒极了……”赫敏扫了一眼那颗正在空中旋转的人头（它的旋转速度好像加快了一点），立刻又看向福尔摩斯，“所以这颗……嗯……非常棒的人头有什么作用吗？”
“没什么作用。”福尔摩斯诚实地说道，“除了浮在空中旋转，再加上偶尔模仿面前人的头部动作，这东西就没什么用处了。那家店的老板说，这颗脑袋在他的店里存放了四十多年，价格从十个加隆降到一加隆又十二西可，但还是没能卖出去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我喊出了一个银西可的报价，老板高兴极了，因为从没有人流露出想要买下这颗人头的想法。”福尔摩斯把那颗枯瘦的脑袋调整了一个角度，让它面对着自己，“他立刻把这颗人头卖给了我。”
赫敏眯着眼睛，想象着那位老板在福尔摩斯走后，欣喜地哼起小曲。
——这么一收拾家里就干净多了。
“那你买下它是为了……”赫敏又偷偷看了一眼人头，突然感觉它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。
“作为一件圣诞礼物。”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道。
赫敏认为微笑的福尔摩斯比这颗枯瘦的人头还要可怕。
赫敏不由得代入了自己：
她在圣诞节的早上醒来，兴高采烈地准备拆开放在床尾的礼物，这时她发现了一个方形大盒子。她希望这是一个装满了书的盒子，但也可能装着爸妈送她的牙齿保养套装。
最差劲的情况下，这里面会是海格亲手制作的岩皮饼。
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个干枯发黑的人头。
圣诞礼物就不应该是个人头！
赫敏看着福尔摩斯脸上的笑容，突然又感觉，如果是夏洛克·福尔摩斯送来的人头，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。
“给不同的人挑选礼物是一件非常有技巧的事情。”福尔摩斯把半空中的人头摘到手里，摩挲着脖子上不太整齐的断口说道，“即便是我很少给人送礼物，我也明确的知道这一点……”
这时，他终于注意到了赫敏脸上惊慌的神情。
“你以为我会把这颗脑袋送给你？”
“——有点担心。”
“怎么可能呢！”福尔摩斯哈哈大笑起来，把脑袋的断口展示给赫敏看，“你看看，这颗人头与其他被砍掉的脑袋相比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？”
说实在的，赫敏没看过任何一颗被砍掉的脑袋，所以她没法回答福尔摩斯的问题。
但福尔摩斯显然也没指望赫敏能答上来，他伸手指着断口处的某个位置，说道：
“看看，这个地方……不是直接被砍下来的，有一点点皮肉撕裂的痕迹。当然了，在这点皮肉被撕裂之前，这个被砍掉脑袋的倒霉蛋就已经死了。”
——很难不死。
赫敏在心里默默回应道。
“你再看看这个被撕裂的位置，好好想想，有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？”福尔摩斯用一种引导的语气说道，“有一个人……被刽子手砍掉了头，但没有完全砍掉……”
赫敏突然知道福尔摩斯在说谁了。
“差点没头的尼克！”她大声叫了起来，声音里充满了惊喜，“差点没头的尼克就是这个位置还连着一点……所以这是他的脑袋吗？”
“答对了。”福尔摩斯笑着打了个响指，他松开手，尼克的脑袋像气球一样飘了起来，继续浮在半空慢慢旋转着。
“你想把它送给尼克当圣诞礼物？”赫敏现在已经彻底不怕了，她好奇地看着正在自转的尼克脑袋，想象着尼克在圣诞节那天看到自己的脑袋时会有多么惊喜……
赫敏突然有点想笑。
但她的道德观和她的笑点起了争执。
绝不应该笑的……尼克是个好人……好幽灵……
“没错。”福尔摩斯坐回了窗边的扶手椅上，“作为我的助手，尼克帮了我很大的忙。”
“那你是怎么找到他的……头的？”赫敏非常好奇，“你把翻倒巷里的所有脑袋都翻过来看了一眼吗？”
赫敏想象着福尔摩斯穿梭在翻倒巷里，遇到一颗摆在橱窗里的人头就走进商店，把它翻过来查看底座……
不应该叫底座的……绝不应该……尼克是个好幽灵……必须尊敬他……
赫敏终于还是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。
——真糟糕，遇到福尔摩斯之后，自己的道德观似乎在极速下滑。
赫敏一边笑一边如是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