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北军骑兵退去,战场很快传来战报,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交手,三十一人陨于阵中,六十多人受伤,战场上只找到两具北军遗落的尸体。
列阵将士士兵不高,身边的副官书记官也都眉头紧锁。
曾雄却只是叹了口气,他派骑兵只是想试试北军骑兵的战斗力,毕竟之前攻城拔寨都没有骑兵的份。
他已料想到北军骑兵,特别是赵立宽麾下骑兵会更加难以对付,因为他们常年与契丹人作战,骑兵作战经验丰富。
没想到今日一交手才明白差距所在。
不过他也着急,他的底牌不在骑兵,而且在南方山地作战,战场狭窄,骑兵也难以发挥。
而且他的兵力优势,绝不是少数骑兵优势就能弥补的。
这么多天的消耗下来,周军死伤至少接近三分之一,乃至五分之二,已是疲敝残兵!
.......
次日,太阳升起来没多少久,鼓号声打破河谷宁静,声声吆喝伴随整齐划一一里地外都能听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运处大道上蒸腾的热浪将一条黑色的线扭曲如波浪滚动,林立旗帜随微风飘动。
北军主力到了!
曾雄披挂上阵,坐镇将台,传令官严阵以待。
将士沿村头开阔地开始汇聚列阵,村口一片桃树李树下密密麻麻汇聚大片人马,弓手方阵向后方村中屋舍间蔓延,占据缓坡,村中屋舍间到处都是各色旗帜。
北军远远便如飞鸟展翅向着两翼展开,马蹄声乱,甲胄摩擦哗啦作响,甲片反光刺眼。
北军骑兵在后,步兵在前,两翼靠前,中军在后,缓缓摆出一个偃月阵。
曾雄见此更加笃定,赵立宽对自己的部队很有信心!
两个大阵不断拉开宽度匹配对方阵线,最终都停在半里地左右。
双方缓缓靠近,到二百步附近,逐渐能看清对方士兵甲胄兵器。
北军后方高台上“嘭、嘭”十余声声轻响动,黑影闪过,随后数声惨叫,有人瞬间被穿成血葫芦钉在地上,村中房屋上土石木屑飞溅,士兵纷纷躲避。
北军的大弩!
曾雄面色不变高声道:“不准动!违令者斩!”
传令兵立即骑马将命令传递下去,他自己也以身作则,稳坐将台。
这种时候阵型千万不能乱,一旦乱就会变成单方面的追杀,死几个人反而是小事!
很快,阵型稳定下来,时常传来一两声惨叫,是倒霉的士兵被北军大弩击中。
双方前阵靠近到一百二十步内,顿时箭矢如乌云般腾空而起在阵前交错而过,随即落入对方阵中,前排刀盾兵高举盾牌、推着盾车抵挡。
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,双方你来我往,奋力抛射,尽可能杀伤对方。
短短一刻钟村子里的屋舍变成白色,到处都是箭矢尾羽。
很快,前阵相接,双方前排刀盾兵排盾配合盾车构成两堵紧贴的墙奋力前推,缝隙中长枪突刺、短兵相接,箭矢从缝隙中射向对面。
时不时有人哀嚎受伤,战友立即换上,人连被往后拖去。
相持处血浆飞溅,喊杀惨叫混成一片。
两军相持不下,刀盾兵青筋暴起,奋力往前推维持阵线,一旦不支退缩己方阵线立即会被推开一个缺口,敌军将鱼贯而入。
阵线扭曲变形,有前有后,相持不下近两刻钟。
后方弓弩手互相对射片刻不停,即便胳膊酸麻精疲力尽也咬牙开弓。
此时北军中军似乎逐渐不支,阵线开始缓缓后移,阵线中段的将士们觉察转机立即奋力往前进攻。
战场持续到正午,双方骑兵都想从侧翼包抄,于是在东侧一片农田中遭遇,战马非常,村民的夏苗被踩的稀烂,仅仅交战两刻钟,己方骑兵不敌,但依旧掩护住步军阵线侧翼。
坡上村里的弓手支援,也让北军骑兵不敢继续追击。
战场厮杀越发激烈,双方前沿士兵不断轮换。
半个时辰后,曾雄俯视战局,又观察左右两翼,发现北军左翼正在奋力前进,中军却在后退,似有不支的迹象。
他很快想到什么,立即道:“让中军退回来,不要深入!”
不过他的命令有些晚了,与北军相仿,他们中军在深入,两翼却被北军精兵打得不断后退。
这一前一后距离很快被拉开,中军数百越陷越深,深入北军阵中五十余步,他们的位置看不见整体阵线,也不知道左右翼的情况,还以为自己在节节胜利!
只见北军帅旗下令旗挥舞,两翼士兵向中间杀去,左右五六百骑兵也向中军靠拢!
因为前锋陷阵过深,把后边的弓手暴露出来,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北军铁骑。
曾雄顿时心头一跳冷汗直流,这赵立宽!这tm是莽夫!
当即果断下来:“鸣金收兵,所有人退到村里防守!”
“当当当”的鸣金声响彻河谷,左右翼前锋刀盾兵和中军弓手如潮水般退回村里,堵住村口重新布置防守,村口的篱笆栅栏被踩倒,菜地踩塌,被鱼塘堵住的士兵直接下水游回后方,把鱼塘搅拌成泥潭。
中军四五百人则成了被舍弃的倒倒霉蛋,前一刻还在高歌猛进,觉得自己不断完全推进节节胜利,后一刻就发现自己脱离大队已被敌军四面合围。
他们很快只能结成圆阵抵御四面八方的进攻。
曾雄试图派出骑兵去营救,却被北军骑兵拦截,匆忙退了回来。
被围困的四五百人很快支撑不住,到下午便丢下武器跪在阵中投降。
此时已是下午,太阳西斜。
北军收拾了兵器,押解俘虏,收了他们的尸体,随后阵线严整开始往后撤去,今天的战斗暂时结束了。
这就是偃月阵!
曾雄和众将士只敢在村里远远看着。
他遥望到北军帅旗名旗下那个年纪轻轻人高马大的军队统帅,心中忍不住吸口凉气。
这赵立宽果然名副其实!
“将军.......”副官擦了额头汗水看向他。
“今晚去把后面的七千预备队调上来,胜了这一场,他们明天肯定还会来战,让他知道什么叫谋而后动!”曾雄郑重道。
副官眼睛亮起来,立即点头去办。
曾雄遥望北面大道,似乎与那惊鸿一瞥的少年隔空对话:“赵立宽,你是有本事,但赢一场不算赢,通吃才是赢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