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儿童乐园闹了那么一出之后，崔海文已经差不多清楚，金泰妍其实并没有什么急事。
走在汉江旁的小路上时，金泰妍显然已经忘记了在儿童乐园时装模作样的生气，一路上都絮絮叨叨个不停。
“……既然大家都想吃，我就主动提议给大家做夜宵。”
正说起自己在日本的厨艺展示，金泰妍轻轻摇晃着小脑袋，笑嘻嘻的说道：“反正只是拉面而已，怎么煮都会好吃的。”
她掰着手指，细数着自己的“伟大”尝试，认真的说道：“因为单独做太麻烦，所以我把年糕鸡蛋和芝士都加到了一起。”
“这样不仅食用起来方便，不同食材的味道也会互相衬托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崔海文左右观察着有无出租车经过，随口问道：“大家喜欢吃吗？”
“呃……”金泰妍低头，隔着口罩摸了摸鼻子：“总体来说……是很有创造精神的一次尝试。反正最后都吃干净了！”
嗯，一个人消灭光也是吃干净，没毛病。
“那很棒哦。”崔海文轻笑道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金泰妍尴尬的笑了笑，略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肩：“还要努力，还要努力……”
盯着道路看了半天，始终不见出租车的踪影，崔海文只好暂时放弃，打算继续向前走一段路再看。
注意力回到身旁后，崔海文侧头看向金泰妍，笑着问道：“所以今天的急事到底是什么？”
金泰妍歪了歪头：“很想知道吗？”
“想知道。”崔海文配合着点头说道。
见状，金泰妍眯了眯眼睛，不怀好意的说道：“那你先告诉我，为什么答应我的事没做到？”
“啊？”崔海文一懵，完全没明白金泰妍的意思：“我答应什么了？”
“下次见面时，要带上专辑一起，我来给你补上签名。”金泰妍气哼哼的说道：“不是这样答应过了吗？”
“……”
崔海文猛地一拍额头，总算想了起来，心中却倍感无语。
他上次对金泰妍的话并没怎么放心上。因为宿舍里刚好没有笔，所以下次见面再补签名的说法，任谁看也会觉得是客套吧？
何况今天在会场的经历让他心情并不美好，就更没有心思想到专辑的事了……
“不好意思啊，我忘了。”
对视着金泰妍瞪得溜圆的双眼，崔海文无奈道：“下次吧，下次我一定记得。”
口罩之下，金泰妍嘴角上扬，心中暗自窃喜——
很好！
又多了一次机会！
控制着表情的稳定，金泰妍故作勉强的点了点头：“下次千万别忘了……我今天还特意带了笔呢。”
夜晚的汉江波澜平静，步行道上时不时就会经过一对结伴而行的路人。
九月的首尔时有降水，只是今天恰好是幸运的晴天。
脚踏着道路上尚未散去的湿漉，感受着空气中的湿润气息，崔海文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，没有了持续一整个白天的紧绷。
虽然对金泰妍唠叨的话题并不总是能插得上话，但不知怎的，哪怕只是听她说，崔海文也会觉得心情轻松许多。
和她相处时，他不必像面对外人时戴上面具，也不必在名利场的逢迎中时刻扮演角色。
在金泰妍眼中，他只是他。不是什么顾问，甚至不是艺人，只是一个认识许久的可以敞开心扉畅所欲言的朋友。
崔海文很享受这种放下顾忌和提防的心安。
但，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，不能再缩短了。
“泰妍。”
“嗯？”正在说着见面会趣事的金泰妍停下话语，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：“怎么了？”
崔海文停下脚步，对视着同样停下脚步的她的双眼，却突然犹豫了起来——
也许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。
至少现在，他们毕竟还只是朋友而已。
想到这里，崔海文暗自叹息，终究不忍心在这双期待的眼睛前说什么过分的话。
“刚才在那边吓到你，对不起。”他这样转言说道。
金泰妍直直的盯着他，没有马上说些什么。
她的直觉告诉她，刚才的几秒时间里，面前的男人在犹豫些什么。现在这句话，绝不是他原本想说的。
但金泰妍没有戳破。
“我其实胆子并不小。”她仍然看着他的眼睛，呢喃似的话语刚好能让两个人都听清：“但我很害怕身后的偷袭……这是出道之后才有的事。”
“身后看不到的地方总是会让我担心，害怕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，有谁正不怀好意的紧盯着我。”
“我没有安全感，海文。”她低声说道：“做爱豆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”
“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出现的攻击，明明没有做错事却要忍受责骂……”
“心情不好，又怕说了会让家人担心，所以不能告诉家人……”
“队友们也都面对着各自的压力，并不总是愿意倾听我的心情。”
认真的对视着他变得复杂的目光，金泰妍轻笑道：“那我还能找谁呢？”
……
“到宿舍之后给我发信息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“晚上不要熬夜了，回去就早点休息吧。”
“好。”
“糖葫芦很甜，记得好好刷牙。”
“嗯嗯。”
“还有……”
“海文xi……”金泰妍无奈的打断道：“我不是小孩子。”
崔海文话语一噎，本就有些无措的表情更显尴尬。
迎着金泰妍眉眼间的笑意，他干笑了几声，尴尬的点了点头。
“可以走了，司机nim。”后退半步离开车窗后，崔海文轻轻摆了摆手：“下次再见，泰妍。”
金泰妍笑着歪了歪头，很是可爱的挥了挥手：“下次见。”
车身逐渐远离，崔海文叉腰站在路边，望着尾灯的目光复杂又恍惚。
他知道危险的界限终究是在被悄悄突破，但想起金泰妍的伤感目光，他提不起拒绝的心思。
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，也有一个声音在挽留这份安心吧。
红色的灯光划出顺畅的轨迹，车身一转便消失在了街角。
崔海文深吸一口气，直到肺部被空气顶满，才在释然中缓缓吐出。
时间还早，他的心还很乱。
目光追向平静的汉江江面，崔海文脚步一转，朝着距离它更近的方向走去。
火石摩擦，引燃香烟，满心的复杂愁事化作青烟袅袅而散。
直到他的身影融化在无尽的夜色中，只在温暖的灯光下留下一道飘摇的影子。
真心与真心的第一次对话，也在沉默的夜风中悄然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