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靖满心欢喜,手提虎皮、肩扛虎肉,兴冲冲地踏入八姑家的小院。
彼时,八姑正于院中安然端坐。
神色沉静如水,全神贯注地修炼内功。
李靖此刻归来,状若野人,周身散发着浓烈异味。
八姑却丝毫不以为意,当即起身相迎,笑语盈盈道:
“李大哥,你可算回来了!”
李靖眉头紧蹙,神识一扫,便察觉家中异样:
“八姑,刘老伯怎不在屋内?”
八姑闻言,脸上闪过一抹悲戚之色,轻声答道:
“阿爹伤重难治,早在李大哥上山的第三日夜里,便已撒手人寰。
寨子里里乡亲们心善,帮忙将阿爹葬在了山上的竹林之中。”
言罢,八姑面露赧然,强颜欢笑道:
“李大哥留下的钱粮,都用于给阿爹购置棺木了。如今八姑身无分文,只能暂且欠下,日后定当设法归还。”
李靖听闻此言,心头猛地一震。
实在难以相信,自己离去之前还倔强耍性的刘老爹,眨眼之间竟已撒手人寰。
他满心疑惑,本欲追问详情。
然而看着八姑脸上强撑的笑容,终究只是张了张嘴,没有开口。
此刻,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,想要宽慰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女。
下意识地伸出手,欲如往昔那般轻抚八姑狗头。
岂料八姑却微微侧身,轻巧地避开了李靖的触碰,微笑道:
“李大哥,快进屋换身干净衣物吧,我这便去烧水,让你洗个澡,解解乏。”
李靖微微一怔。
他清晰地感知到,此刻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隔阂,正悄然在他与八姑之间蔓延开来。
深深的自责涌上李靖心头。
他与八姑和刘老爹相处时日虽短,却已把这两人当成家人一般看待。
不禁懊悔自己未能在八姑最孤苦无助之时陪伴左右。
李靖听从了八姑的安排回屋洗澡。
他明白小姑娘此刻的坚强只是一种拙劣的表演。
但是他愿意配合八姑做一个不知情的演员
八姑将李靖的铺盖挪至刘老爹的房间。
柴房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,放置着一个硕大的木桶。
李靖把第一桶水从清水洗成泥浆。
又下了木桶冲了几遍凉水。
这才舒舒服服地让八姑换上第二桶热水,在桶里泡着。
原本因升级和开新挂带来的喜悦,在得知刘老伯的死讯后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李靖正陷入沉思,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。
只见八姑浑身刺果,一手掩胸,一手遮臀,低着头走进来。
李靖此时正面对着柴房门,见状,险些惊得鼻血喷出。
他泡在桶中,身上不着寸缕,无法起身。
只能急忙转身,背向八姑,急切问道:“八姑,你这是做甚?”
尽管李靖反应迅速,第一时间便转过了身。
但以他惊人的目力,八姑果身的模样,已然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之中。
只见八姑身姿婀娜,面色娇羞,双肩圆润,线条柔美。
那傲人的小白兔,犹如熟透的两颗水蜜桃,微微颤动,散发着无尽的诱惑。
双腿修长笔直,结实有力,线条流畅。
总结起来,八姑就像一块完美的五花肉。
多一分则太肥,少一分则太瘦,
充满了肉感的魅力。
按照李靖对颜值的评选标准,满分十分,可以给八姑打八点八分。
缺失的部分是因为李靖更喜欢人妻。
平日里,八姑总是身着粗硬的麻布衣衫,身形并不显山露水。
如今褪去衣衫,才惊觉八姑不仅面容娇俏,身材更是重量级。
竟然有那么突出的两个优点,这么稳重的一个底盘。
八姑并未言语,径直爬进木桶。
木桶空间有限,李靖拼命往桶边靠,两人之间仅隔着一丝缝隙。
李靖即便不施展神识,也几乎能透过空气,感受到对方嫩滑的肌肤。
两人皆沉默不语。
直至李靖感觉自己都快被泡得脱水了,八姑才幽幽开口:
“李大哥,你说,做那种事情,会很开心吗?”
李靖闻言,微微一愣,一时没反应过来八姑所指何事。
不过他心思敏锐,转瞬便明白了八姑的意思。
思索片刻后,缓缓说道:“人伦大欲,食色性也。”
八姑苦笑一声,道:
“难怪他们都想与八姑行那事。”
这句话仿若一盆冷水,瞬间浇灭了李靖心头的燥热。
他已然猜到了刘老爹的死因。
八姑的双手从背后环抱住李靖的胸膛。
动作轻柔旖旎,语气却透着丝丝寒意:
“李大哥,你便陪我做一次吧。王哥和阿爹都走了,我怕往后守不住清白。若能选择,我只想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你。”
李靖双手抓住八姑的小臂,坚决道:
“不行,我不是那种人。”
八姑冷冷一笑,李靖难以分辨她笑容中的情绪。
只听她说道:
“在我眼里,又有什么区别呢,他们不把我当人,所以都想要我,李大哥不把我当人,所以不想要我。”
八姑的语气愈发冰冷,道:
“李大哥,你清高,你了不起。他们都告诉我了,说你是士族的贵公子,根本就不是秣陵县的卖菜小郎君。你是在欺骗我。”
李靖只觉心如刀绞。
难以想象八姑在自己离开的这几日,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痛苦。
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情绪。
转过身,直直地盯着八姑的眼睛,沉声道:
“八姑,你的心情,我都懂,但我绝不许你这样作践自己。”
桶中的水清澈透明,两人相对而坐,对对方的一切都一览无余。
八姑的小臂被李靖紧紧攥在手中。
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情绪波动,紧咬着嘴唇道:
“不,你不懂。”
……
那天八姑到黄庄买药,空手而归。
晚上陪在刘老爹屋子里打地铺。
她睡不沉,半夜被屋里床板抖动的声音吵醒。
黑暗中,八姑似乎听到了低沉的哭声。
悄悄起身一看,却发现刘老爹竟像个无力孩童一样,躲在被窝里啜泣。
这个老人在为未过门便惨死的女婿、受人欺辱的女儿,以及无能为力的自己而哭泣。
八姑探听了一会,又悄悄地躺回地上,闭上眼睛,假装什么也没听见。
翌日清晨,八姑做好早饭端到屋里。
发现刘老爹身上的长衫被扯成布条,人吊在床顶木架上。
双目圆睁,已经死透了。
……
“你不懂,你不可能懂。”
八姑重复着,她的声音开始发颤。
“李大哥,我知道你是个好人。你心地善良,武功高强,家世不凡。
但你不明白亲人死在你面前的那种痛苦。那种痛,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,是不可能懂的!”
李靖凝视着八姑的眼睛,沉思片刻后,缓缓说道:
“八姑,你听我说,我真的姓李,是如假包换的秣陵县卖菜小郎君。我确实出身洛阳士族。父亲乃是恒帝时诛杀阴葵派弟子的司隶校尉李膺。
因为党锢之争,我李家上下百余口人被十常侍满门抄斩。养父舍命将我救出,在秣陵县隐姓埋名,将我抚养成人。”
说到这里,李靖迟疑了一下,又道:
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,我天生宿慧,出生时母亲亲手破开孕肚,将我取出的画面,至今依然历历在目……”
“什么!”
八姑闻听此言,瞪大了眼睛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孤儿……
家族满门抄斩……
背负对东汉王朝如此血海深仇,依然以德报怨。
以卖菜小贩之身,行兼济天下之事!
豪强富户甚至州县衙门都做不到的事情。
他卖菜小郎君做到了。
甚至还要做得更好!
这是什么样的胸怀!
这是什么样的担当!
她忽然忆起上周李大哥陪自己修炼时,发出的那声叹息。
难怪这少年小小年纪,便能练就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。
小姑娘的脸涨得通红,嘴唇微微颤抖。
一时之间,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歉意与悔恨。
原来,是自己误会李大哥了
原来这世道不只对自己一个人残酷。
而是对所有好人同等的残酷。
李靖脸上浮现出一丝哀伤,说道:
“几年前,养父去世,我孑然一身,再无亲人。我十分感激你和刘老伯收留我,虽说相处时间不长。
但我早已将你当作妹妹,将你们视为家人。刘老伯的死,我难辞其咎,是我回来得太晚了,都是我的错。”
说着,李靖松开八姑的双臂,轻轻上前,揽住她的头,将她紧紧抱住。
“这几日,你是不是一直强忍着没有哭?养父去世的的时候……我也是像你这般。”
八姑的身子瞬间僵住。
李靖继续说道:“如今有李大哥在,你想哭便哭出来吧。”
八姑鼻子一酸,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,终于彻底崩溃。
她反手用尽全力抱住李靖,放声痛哭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