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稠的晨雾宛如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,严严实实地将黄庄废墟笼罩其中。腐尸散发的刺鼻恶臭与尚未散尽的硝烟相互交织,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,熏得人几近窒息。
马元义身形矮小,模样猥琐,一颗窄小的脑袋上,一对绿豆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,满是算计与阴鸷。他身上那件玄色长袍松松垮垮,好似挂在竹竿上,衣袂上绣着的太平道符文,因布料的褶皱而显得扭曲变形。马玉郎同样身形矮小,尖嘴猴腮,两条细眉像蠕动的虫子般在额头不安地跳动,此刻正缩着脖子,双手交叠在胸前。
就在这时,一个浑身沾满血污、衣衫褴褛的黄庄喽啰连滚带爬地冲进众人的视线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马元义面前,声音带着哭腔,惊恐地喊道:“马、马大人,黄庄……黄庄遭劫了!”
马元义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,上前一步,一脚狠狠踢在喽啰身上,扯着尖细的嗓子骂道:“蠢货!到底怎么回事?给老子说清楚!”
喽啰浑身剧烈颤抖,磕磕巴巴地回道:“是马鞍山上的千户寨那帮人。昨日苟上使带着一千多弟兄去攻打千户寨,本以为能轻松拿下,没想到……”
马玉郎迅速蹲下身子,一双贼眼紧紧盯着喽啰,急切地问道:“没想到什么?快说!”
“没想到他们领头的是一个非常俊秀的年轻公子哥。那人武艺高强,用兵如神,带着一群学生,把咱们的人打得落花流水。苟上使被杀,就连少庄主也没能逃过一劫,黄庄……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。”喽啰说着,忍不住抽泣起来。
马元义气得脸色铁青,瘦小的身躯因愤怒剧烈地颤抖,尖声吼道:“苟东曦这个废物!带了那么多人,居然还被一个毛头小子打败,真是丢尽了太平道的脸!”
马玉郎站起身,在原地来回踱步,脑袋里飞速盘算着。片刻后,他再次蹲下,追问道:“你可知道那领头的叫什么名字?”
喽啰哆哆嗦嗦地回答:“小的不清楚。大家都忙着逃命,根本没时间打听。只知道他模样生得极为俊秀,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。”
马元义听闻,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在慈湖县耀武扬威的神秘青年。那青年同样年轻俊美,行事神秘,当时在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,可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何来历。
“难道是他?”马元义低声自语,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。
“叔父,您说什么?”马玉郎疑惑地问道。
马元义摆了摆手,没有回应。他的目光越过马玉郎,扫向身后十多名黄巾力士。这些力士身高九尺开外,体格壮硕,头戴黄巾抹额,朱砂绘制的咒文在雾气中诡异地闪烁。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对猩红的眼睛,透着令人胆寒的凶光。上身的藤甲缀满黄巾飘带,随风舞动,恰似群魔乱舞。腰间悬挂的阔刃大刀,刀身刻满符文,刀鞘裹着泛黄的黄巾,隐隐散发着血腥之气。
“哼!不管他是谁,敢坏我太平道的事,我定让他付出代价!”马元义咬着牙,恶狠狠地说道。
待喽啰退下,马元义狠狠跺了跺脚,发泄着心中的怒火:“黄庄竟然被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毁成这副模样!”
马玉郎缩了缩脖子,绿豆般的眼睛在废墟中快速扫视,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叔父,当务之急,咱们得想想怎么对付千户寨。他们刚打了胜仗,士气正旺,咱们不可小觑。”
马元义冷哼一声,双手抱胸,短小的胳膊显得愈发滑稽:“哼!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孩子,要不是苟家父子大意,怎么会输得这么惨!我看,咱们趁他们立足未稳,多召集些人手,杀他们个措手不及,为黄庄报仇!”
马玉郎一听,脸上闪过一丝惊恐,急忙上前一步,扯了扯马元义的衣角:“叔父,使不得啊!咱们太平道谋划多年,明年可是举事的关键年份。要是现在和千户寨冲突,消息一旦传到江东四姓耳朵里,坏了大贤良师的大计,那可就完了!”
马元义眼睛一瞪,瘦小的身躯向前一挺:“怎么?你这小子怕了?咱们太平道信徒遍布天下,还怕这小小的千户寨?”
马玉郎连忙摆手,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晃:“叔父,侄儿不是怕。只是现在形势复杂,万一千户寨背后有其他势力撑腰,咱们贸然进攻,很可能腹背受敌。再说了,要是在这里大动干戈,朝廷肯定会注意到,到时候官兵围剿,咱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!”
马元义皱着眉头,在原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,嘴里不停地嘟囔:“难道就这么算了?看着黄庄被毁,兄弟们白白送命?我咽不下这口气!”
马玉郎眼珠子一转,凑到马元义耳边,压低声音说:“叔父,咱们不妨先忍一忍。派些机灵的兄弟去监视千户寨,摸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。等明年大贤良师举事,天下响应,咱们再顺势拿下千户寨,为黄庄的兄弟们报仇。这期间,咱们还能招募更多信徒,训练出一支精锐部队,到时候,千户寨还不是手到擒来?”
马元义停下脚步,斜着眼睛看着马玉郎:“你说的有几分道理。可要是千户寨主动打过来,咱们怎么办?”
马玉郎清了清嗓子,胸有成竹地说:“叔父,咱们在黄庄周边安排眼线,只要千户寨有动静,马上就能得到消息。还可以在附近村庄招募人手,组建民兵队伍,表面上是保卫村庄,实际上是防备千户寨。另外,和其他太平道据点互通消息,建立情报网络,这样就能及时掌握局势变化了。”
马元义听后,点了点头,脸上的怒气稍微消了一些:“嗯,你说的这些还行。可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千户寨。”
马玉郎赔着笑,脸上的皱纹像一条条蚯蚓:“叔父,俗话说得好,小不忍则乱大谋。咱们做大事,不能因小失大。等明年大贤良师一声令下,咱们定能一雪前耻,让千户寨付出代价!”
马元义长叹一声,目光再次投向黄庄废墟:“也罢,就按你说的办。不过,咱们不能掉以轻心,一定要密切关注千户寨的动向。”
马玉郎点头哈腰:“叔父放心,侄儿一定安排妥当。”
薄雾渐渐散去,阳光洒在黄庄废墟上,却无法驱散这里的阴霾。马元义叔侄带着黄巾力士转身离去,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愈发渺小,然而,太平道与千户寨之间的恩怨情仇,才刚刚拉开新的帷幕。